沉浮張家口：一座城市的申奧之旅

　　寂寂無聞的塞外山城張家口，正在迎來一次難得的翻身機會(hui) 。隨著2022年冬奧會(hui) 花落北京，作為(wei) 聯合舉(ju) 辦地的張家口正在迎來冬奧運紅利和國家戰略紅利的雙重助力。

　　對張家口而言，驚喜也許來得有點突然。這個(ge) 城市借助冬奧會(hui) 的舞台，一下子站到世界的聚光燈下。人們(men) 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好奇地打量著這個(ge) 距離北京隻有200公裏的城市。

　　不等張家口闡述，外界已經開始按照自己的想象來描摹它的未來，這個(ge) 在過往以閉塞、貧窮形象示人的城市也開始有了對外講述自己夢想的機會(hui) 。沉淪多年的張家口，其發展空間似乎在一夜之間被打開。

　　不可否認，對舉(ju) 辦過夏季奧運會(hui) 的北京而言，一場冬奧會(hui) 無疑是錦上添花，但對張家口而言，卻是一個(ge) 足以扭轉城市命運的機會(hui) 。甚至有人預言，未來7年，借助冬奧會(hui) 的紅利，張家口完全有望實現從(cong) 三線城市向國際知名城市的跨越。

　　在外界不斷提升的期許中，張家口正在麵臨(lin) 越來越多誘人的抉擇。

　　圓夢冬奧

　　站在當下成功的節點回望張家口的申奧曆程，很多人也許會(hui) 感歎這個(ge) 城市決(jue) 策者的勇氣。從(cong) 2005年張家口就定下了“三步走”的冬奧申辦計劃：先申辦全國冬運會(hui) ，再申辦亞(ya) 冬運會(hui) ，最後才是申辦冬奧會(hui) 。對申辦的困難可謂是做足了準備，但出乎意料的是，張家口竟然能畢其功於(yu) 一役，一步到位實現了申辦冬奧的夢想。

　　在國內(nei) 的城市中，擁有冬奧夢想的不止張家口。哈爾濱在2002年就第一次申辦冬奧會(hui) ，最終铩羽而歸，後又多次努力，終與(yu) 冬奧無緣;吉林長春也曾謀劃申辦，同樣是無果而終。若以國內(nei) 城市中申辦冬奧會(hui) 最執著的哈爾濱為(wei) 參照，張家口此次躋身冬奧舞台，似乎出奇地順利。

　　不過在這順利背後，若跳出冬奧本身來看，張家口申辦冬奧上的成功卻也飽含了一個(ge) 城市複雜的因果輪回。

　　從(cong) 曆史上看，張家口的興(xing) 盛和繁榮正是因為(wei) 其獨特的地理位置，但在近幾十年的發展中，這一區位優(you) 勢卻在某種程度上成了張家口發展的製約。因承擔的獨特軍(jun) 事防衛功能，一直到1995年張家口才有限地對外開放，比全國改革開放晚了整整17年;開放後，由於(yu) 相對於(yu) 北京的位置特點，張家口肩負首都生態屏障重任，同樣受到了比其他城市更嚴(yan) 格的限製。

　　當其他兄弟城市都甩開膀子發展工業(ye) 的時候，張家口需要植樹造林、治理環境。雖然毗鄰晉、蒙等資源大省，但煤化工等產(chan) 業(ye) 並未得到大力發展。受多種綜合因素的影響，張家口的經濟相比其他兄弟地市明顯落後一大截，以至於(yu) 在河北省11個(ge) 地市的排名中淪為(wei) “不是老九就是老八”，其下轄的13個(ge) 縣中，竟有10個(ge) 國家級貧困縣。

　　不管是客觀所限還是自身所為(wei) ，但這種“慢發展”也讓張家口保留了較為(wei) 良好的生態環境。一個(ge) 頗能說明問題的數據是，2014年張家口市空氣質量優(you) 良天數達到315天，在長江以北37個(ge) 監測城市中保持最好水平。對一個(ge) 致力於(yu) 申奧的城市而言，好空氣無疑是加分項。

　　更為(wei) 重要的是，多年一直默默奉獻的張家口終於(yu) 得到了老大哥北京的反哺。據北京2022年冬奧申委張家口運行中心常務副主任張春生在接受媒體(ti) 采訪時透露，張家口在2005年製定了“三步走”的冬奧申辦計劃後，北京在成功舉(ju) 辦2008年夏季奧運會(hui) 之後，也想嚐試申辦冬季奧運會(hui) 。後來雙方進行考察，形成了一個(ge) 初步的方案，就是北京進行冰上項目，張家口進行雪上項目。

　　而此次申辦成功，北京的大賽經驗、張家口的自然條件顯然起到了很好的優(you) 勢互補。若以張家口單獨申報，即便幸運地遇到了五個(ge) 競爭(zheng) 對手中有四個(ge) 主動退出，最後和阿拉木圖來對決(jue) ，張家口的勝算恐也不大。

　　奧運紅利

　　申辦成功後的張家口，正在進入前奧運經濟時代。對其最為(wei) 直接的利好，當屬真金白銀的硬件投資。目前，京張高鐵已經動工，並將於(yu) 2019年前後完工。屆時，北京至張家口的交通時間將由目前的3個(ge) 多小時縮短到50分鍾。京張高鐵外，京北公路、延崇公路等重大基礎設施將加快建設。

　　北京社科院副院長趙弘認為(wei) ，張家口作為(wei) 雪上項目比賽承辦地，為(wei) 方便和北京賽區連接，需要盡快提升兩(liang) 地間的交通條件。交通的改善也將有利於(yu) 張家口更多地融入首都經濟圈，從(cong) 而對接北京資源帶動張家口的發展。

　　另外一個(ge) 直接投資是比賽場館的建設。雖然北京冬奧會(hui) 冰上運動場館將大部分沿用2008年奧運會(hui) 場館，但張家口與(yu) 延慶的冬奧場館都需要新建或改建。根據北京奧申委公布的預算數據，2022年冬奧會(hui) 編製的預算規模為(wei) 15.6億(yi) 美元，政府補貼占6%;非組委會(hui) 預算場館資本投資總額15.1億(yi) 美元，將大量引入社會(hui) 資本。

　　除了目前這些看得見的利好之外，對張家口而言，借助冬奧會(hui) 這張牌，將有望在京津冀一體(ti) 化推進過程中占據更為(wei) 有利的地位。民生證券在一份有關(guan) 冬奧會(hui) 的報告中指出，2022冬奧會(hui) 是此屆政府十年唯一的國際體(ti) 育盛會(hui) ，中央對其重視遠超市場想象，未來政策增量十足。

　　而據參與(yu) 此項報告撰寫(xie) 的民生證券宏觀研究員朱振鑫在接受媒體(ti) 采訪時透露，《京津冀協同發展規劃綱要》遲遲未公布的一個(ge) 顧慮，就是由於(yu) 申辦冬奧會(hui) 的不確定性。冬奧會(hui) 敲定之後，京津冀協同規劃細則將很快下發，張家口在京津冀協同中的地位將明顯提升。

　　“轟動”效應背後

　　曾長期跟蹤研究北京奧運經濟的中國經濟體(ti) 製改革研究會(hui) 副會(hui) 長陳劍認為(wei) ，申辦冬奧會(hui) 的紅利其實就是一個(ge) 注意力經濟，北京的注意力實際上已經很多，現在主要是對張家口、崇禮的影響力很大。

　　而這種注意力恰是當下的張家口所缺乏的。作為(wei) 冬奧會(hui) 雪上項目主辦地的崇禮，雖然有著華北地區最理想的天然滑雪場，但滑雪產(chan) 業(ye) 本身的經營狀況並不樂(le) 觀，除長城嶺滑雪場因接待各級專(zhuan) 業(ye) 運動隊每年都有盈利外，其他幾家滑雪場多處於(yu) 虧(kui) 損狀態。一個(ge) 根本原因就是客源的不足。

　　據長城嶺滑雪場總經理王會(hui) 寧介紹，作為(wei) 河北省體(ti) 育局高原訓練基地，長城嶺雪場除接待各專(zhuan) 業(ye) 運動員來此訓練外，每年接待的滑雪遊客已達5萬(wan) 多人，但和滑雪場的設計容量還有很大差距。他希望能通過冬奧會(hui) 的申辦讓滑雪這項小眾(zhong) 運動為(wei) 更廣泛的人群所喜愛。

　　在王會(hui) 寧看來，從(cong) 世界滑雪產(chan) 業(ye) 的發展規律來看，隨著人均可支配收入躍過3000美金大關(guan) ，滑雪產(chan) 業(ye) 將迎來爆發式增長。繼早期的海濱度假之後，將迎來冬季山地滑雪度假時代。而根據京張兩(liang) 地向奧委會(hui) 描繪的藍圖，將通過舉(ju) 辦冬奧會(hui) 帶動3億(yi) 人口參與(yu) 冰雪運動，這與(yu) 目前中國僅(jin) 不到1000萬(wan) 的冰雪人口相比將有近30倍的增長。

　　國家發改委城市和小城鎮改革發展研究中心規劃研究部主任文輝認為(wei) ，張家口通過參與(yu) 舉(ju) 辦冬奧會(hui) 這樣一個(ge) 盛會(hui) ，相較於(yu) 對硬件的提升，其通過城市環境的提升，增加對人才的吸引力，也會(hui) 帶來一些新的業(ye) 態、新的產(chan) 業(ye) ，孕育出一些新的機會(hui) 。一個(ge) 新的例證是，隨著冬奧舉(ju) 辦權的落定，原本屬於(yu) 冷門的冰雪運動也正在成為(wei) “互聯網+”新熱點，一些互聯網巨頭已開始爭(zheng) 相布局。

　　相較遠期的產(chan) 業(ye) 帶動而言，房地產(chan) 的受益最為(wei) 直接。就在國際奧委會(hui) 主席巴赫宣布北京勝出的當天，一位來自北京的大媽在崇禮一口氣買(mai) 下了3套公寓。這個(ge) 小城的精裝公寓均價(jia) 已達到10000元每平方米左右，遠超周邊很多地市。

　　在縣城的東(dong) 部，一個(ge) 麵向外來投資者的高端住宅區已漸成規模，以北京為(wei) 主的投資群體(ti) 正在迅速推高這個(ge) 小城的房價(jia) ，即便是當地收入較高的公務員也對高昂的價(jia) 格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在文輝看來，通過冬奧會(hui) 來提升當地群眾(zhong) 的生活水平應該成為(wei) 當地政府追求的目標之一，不能把房價(jia) 搞起來了、收入沒上去，那就違背了舉(ju) 辦冬奧會(hui) 的初衷。

　　麵對緊隨奧運紅利而來的各種熱潮，當地也在試圖保持冷靜。申奧成功第二天，崇禮縣縣長白銀海在一次論壇上表示，“麵對申奧成功帶來的‘轟動’效應，我們(men) 心裏熱、頭腦熱、項目熱、資金也熱，是該給自己澆點冷水的時候了，一定要掌握好發展的控製力。”

　　如何讓奧運紅利真正落地、惠及民生，而不是演化成一個(ge) 泡沫，無論對崇禮還是張家口，都還需要不斷去探索、去平衡。

來源：經濟觀察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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